1964年正月十五,風雪黃昏,遲子建出生于黑龍江畔人煙稀少的漠河——一個被稱為北極村的中國最北端的村落。那時,父親遲澤鳳是鎮(zhèn)上小學校長,好詩文,尤其喜歡曹植名篇《洛神賦》,而曹植又名子建,因此,給女兒取名“遲子建”,希冀她將來能有曹植那樣的曠世文采。
遲父寫得一手好字,是村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人。每逢年節(jié),家家戶戶都拿著紅紙找遲老師寫對聯(lián)。遲子建后來說:“我依然記得紅紙上墨汁瀉下來的感覺,父親讓我明白了小鎮(zhèn)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世界。”
寒地漠河,地處北緯53.左右,地下是永久凍土層,是中國著名的“高寒禁區(qū)”.漫長的冬季,村民們喝完二鍋頭,總喜歡圍在火爐旁胡吹神侃,有時候也講些張牙舞爪的鬼故事,嚇得子建頭皮發(fā)麻,心驚膽戰(zhàn),直往母親懷里鉆。在她的童年里,這個世界不但有人類,同時也有鬼魂、有神話,比鄰而居。那些故事生動、傳神、洗練,充滿著對生死情愛的關照,具有悲天憫人的情懷,完成了她最初的文學啟蒙。
遲子建小時候是在外婆家度過的,最喜歡生機勃勃的菜園。由于無霜期太短,當一場猝不及防的秋霜掃蕩過來,所有充滿生機的植物都成為俘虜,一夜凋敝,令年幼的遲子建痛心和震撼。她后來曾說過:“我對人生最初的認識,完全是從自然界一些變化感悟來的。從早衰的植物身上,我看到了生命的脆弱,也從另一個側面,看到了生命的淡定和從容。許多衰亡的植物,翌年春風吹又生,又恢復了勃勃生機。”
中學時代,遲子建的作文常被老師當范文在班里朗讀。高考時,遲子建寫一個女學生高考不中,受不了壓力而自殺的故事,她認為寫得蕩氣回腸,結果作文因“跑題”,只得了8分,她來到了大興安嶺師范學校。在這個沒有圍墻的山城學校,面對山林、草灘和天空,她真正做起了作家夢。
遲子建暢游書海,廣泛涉獵,喜歡魯迅、川端康成、屠格涅夫……1983年,師范尚未畢業(yè),遲子建便開始學寫小說,興致勃勃徒步進城,去郵局將稿子寄出,望眼欲穿地等待。她寄給南京《青春》的稿子均石沉大海,一時有些迷茫:自己能成為作家嗎?
她又構思好一篇小說,怕影響別人,就點燃蠟燭,連夜趴在蚊帳里趕寫,煙熏火燎,手臂酸麻,等到第二天晨光熹微,白蚊帳都熏成了黑色,連鼻孔都成了“礦井”.這篇小說被《北方文學》編輯宋學孟欣賞,大為鼓勵。如此,遲子建的處女作終于發(fā)表,突破堅冰。